這句話像最後的判決，将賀行舟釘在原地。
他張了張嘴，卻發不出聲音。
門外傳來腳步聲，趙明川帶着警衛出現在門口：“賀團長，時間到了。”
賀行舟最後看了林歲棠一眼，她的側臉在陽光下近乎透明，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。
他突然想起新婚夜，蓋頭下的她羞怯的笑容，想起她每天變着花樣做的飯菜，想起她被他責罵時通紅的眼眶……
所有他曾經不屑一顧的溫柔，如今都成了紮在心上的刺。
“我會等你。”賀行舟啞着嗓子說，“一年，十年……多久都等。”
林歲棠沒有回頭。
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，她才脫力般靠在牆上，指尖深深掐進掌心。
趙明川默默遞來手帕，她這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打濕了衣領。
“後悔嗎？”趙明川問。
林歲棠搖搖頭，擦幹眼淚看向窗外的梧桐樹。
“我早就沒有回頭路了。”
賀行舟站在門衛處，手裡攥着再一次被退回的信。
信封上【林歲棠親啟】幾個字已經有些褪色，邊角處被摩挲得起了毛邊。
“賀團長，真的不能再送了。”通訊員為難地搓着手，“解密局那邊說……再發現您的信件就直接銷毀。”
賀行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，眼底布滿血絲：“她……看過前面的信嗎？”
通訊員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。
他固執地站在原地，望着遠處那棟灰色建築。
賀行舟擡眼就能望見，卻仿佛隔着一整個世界。
“首長，我再次向您請求，調往解密局工作。”
賀行舟站在首長辦公室，背挺得筆直。眼下的青黑卻揭露了他的精神狀态。
老首長重重放下茶杯：“胡鬧！你當軍區是你家開的？想去哪就去哪？”
老首長重重放下茶杯：“胡鬧！你當軍區是你家開的？想去哪就去哪？”
“我可以從基層做起。”賀行舟的聲音沙啞，“隻要……”
“隻要什麼？能天天見到林歲棠？”首長冷笑一聲，從抽屜裡抽出一份文件摔在桌上，“看看你幹的好事！假借公務之名擅闖保密單位，現在整個軍委都在讨論怎麼處分你！”
賀行舟一動不動地站着。
“是她告發的嗎？”
這句話輕得幾乎聽不見。
首長歎了口氣，語氣緩和下來：“行舟啊，歲棠同志現在是‘青鳥’，她的身份是最高機密。你這樣做，等于把她往火坑裡推啊。”
賀行舟猛地擡頭：“我沒想……”
“報告。”門外突然傳來清脆的女聲。
這個聲音像電流般擊中賀行舟的脊背。
他猛地轉身，正對上林歲棠平靜的目光。
“青鳥同志來了。”首長意味深長地看了賀行舟一眼，“把文件放桌上就行。”
林歲棠目不斜視地走進來，仿佛賀行舟隻是空氣。
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飄過，賀行舟的手指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，幾乎要控制不住去拉她的手腕。
“歲……”
“報告首長。”林歲棠突然開口，“關于賀行舟同志多次違反保密條例的行為，我已經整理成材料上報軍委。”
她說着從文件袋裡抽出一份檔案，封面上赫然印着《關于賀行舟違紀情況的調查報告》。
賀行舟如遭雷擊，不可置信地望着她：“你……真的要告發我？”
林歲棠這才轉頭看他，眼神平靜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：“公事公辦。”
這四個字像刀子一樣紮進賀行舟心裡。
他忽然想起，當初夏晴初誣陷林歲棠推她時，他也是用同樣的語氣說：“公事公辦，把她帶走吧。”
報應來得如此之快，如此之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