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憑什麼呀，我現在已經很努力了。」

「你知不知道，年級第一天天上課睡覺，除了語文和英語，其他科都是滿分。」

子君姐嗤笑。

「我可太知道了。」

「我以前在做題，你不就在我旁邊打呼嚕嗎？」

「這就叫風水輪流轉！」

她戳著我的頭：「我都挺過來了，你難道不行？」

「你難道比不過我？」

17

哼！

我當然比得過。

我當然能行。

其實媽媽的女道士生涯也沒那麼順利。

道觀里也染紅塵，免不了勾心斗角、拉幫結派。

同事們看不慣媽媽一把年紀腿腳不便卻偏偏最受客戶歡迎，經常明里暗里搶她單子。

上級經理也會偏向她們。

好在媽媽也不是軟柿子。

連續被搶了三次單后，她直接找老闆談。

媽媽很驕傲：「我跟他聊了兩個小時的道法，把他說得心服口服。」

「現在觀里銷售分成了兩組。規則也重新制定了。」

「以后她們別想再占我便宜。」

她本就是神婆。

如今更是有了道家知識和心理學知識的武裝，深諳客戶的心理。

有時放假我跟子君姐上山陪她。

老客戶會驚訝地問：「不是說一生未婚，那這兩個姑娘是……」

媽媽一臉慈悲：「是我收養的，都是被父母放棄的可憐孩子。」

「一個在念高中，一個在初中。」

「都是你在供？」

「是！」

客戶大為震驚，稱贊媽媽心有大道，并「哐哐哐」供奉若干花果，請走大尊真人。

算提成時媽媽大手一揮，給我跟子君姐一人一張五十。

「拿去花！」

「養你們倆這麼多年，如今總算派上點用場。」

道家在國內雖不如佛家興盛，但也自有擁躉者。

有人會定期上供，有人來求各種符箓，有人卜問吉兇。

媽媽說：「其實哪有什麼天尊真人，都是心理作用。」

「上供求符問卦后，你心理放松，不總想著壞事，壞事就會少發生。」

「而且一旦發生細心的好事，你都會不斷進行自我心理暗示。」

「所以，能幫我們的不是佛不是道，是我們自己。」

……

但轉天她帶我們上道觀，讓我們跪下給真人磕頭。

「我給你們倆一人供了一盞長明燈，保你們長命安康。」

「快給真人磕頭，求他保佑，記得虔誠一點。

媽媽的同事低聲說：「姐，給自家的孩子供燈，就不用付錢，供就是了。」

「誰還來數燈對不對得上不成？」

媽媽一甩拂塵，也在我們身側跪下。

「不行，這是給孩子們求的安康，不能糊弄真人。」

她閉上眼，嘴里念念有詞，是最虔心的祈求。

她如此反復，卻又如此迷人。

她是這世上最愛我們的媽媽呀。

那時總覺時光慢。

可其實一眨眼，我就已經中考完畢。

兩年努力沒有白費，我中考成績還不錯，夠上了區里最好高中三中的分數線。

同時子君姐所在的十四中也向我拋來橄欖枝。

但是我想去十四中。

子君姐蹦起來罵我：「你腦子進水了，不去三中來十四中？」

18

「我想跟你在一起，我們姐妹相親相愛多好。」

「滾滾滾，本來讀書就煩，還要我時不時看到你。你別來，去你的重點三中！」

這人。

怎麼油鹽不進。

「其實不止是想跟你一起，而是我想當雞頭，不想做鳳尾。」

我只比三中的分數線高三分。

去了三中，肯定進不去重點班，只能在平行班。

我上面有無數座大山，我會看到更多更厲害的人。

我怕會被壓垮。

但十四中承諾會讓我進重點班且免除我高一的學費，只要我接下來兩年都能進入年級前十，三年的學費都可以免除。

「子君姐，我現在其實很佩服你。」

「佩服我什麼？」她瞪我一眼，「佩服我怎麼學成績都提不上來嗎？」

「佩服你明知山有虎，偏向虎山行。」

「佩服你一次次退步，又一次次爬坡。」

「佩服你從不說放棄，從不退縮。」

堅持，需要強大的勇氣和毅力。

這一點，我遠遠不如她。

子君姐敲我頭。

「你腦子里成天裝的是什麼？」

「學就完了。」

「干嘛盯著這個又盯著那個。」

「這世上總有人比你聰明比你漂亮比你苗條比你幸運。」

「你要總是活在跟別人的比較里，那日子怎麼過得下去。」

「跟自己比就可以了。」

「不管山再高，不管身邊人爬得多快，我們一直在往上，這就可以了。」

無論在哪里，我們都只需要關注自己。

我問媽媽的意見。

她說：「遵從本心，安守現狀是道，努力拼搏，不畏艱難也是道。」

「只要是你自己的道，哪一條都可以。

「可一旦選好，就要堅持，不要搖擺。」

我被她們一通忽悠，最后還是去了三中。

開始的半年真的非常痛苦。

因為聰明人太多，你會發現自己如此普通，甚至愚笨。

每次心態失衡，我都會想起子君姐說過的話。

爬自己的山，不要管別人的路。

按自己的節奏起舞，不要管外面的音樂有多大聲。

等我調整好自己徹底融入高中生活，子君姐也迎來了她人生最重要的時刻。

她要高考了！

那時高考已經改成六月，可天氣還是特別悶熱。

十三中統一管理高考學生，我們進不去也看不到。

那幾天我們初中作為考點也放假了。

我跟著媽媽跪在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