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嘉琛身体一僵，却难得没有骂江南意不识好歹。

他缓缓回抱住她，低声回了一句。

“我知道。”

他埋下头，在江南意耳边咬牙说：“有时候，我也挺恨你的。”

江南意眼眶更酸，反而笑出了声。

明明他们抱得这么紧，两颗心贴得这么近，耳鬓厮磨的时候却在说着对彼此的恨。

身后传来快门的咔嚓声。

她从贺嘉琛怀抱里退出来，就见那两个女生笑着上前，将一张拍立得相片递给他们。

“你们好甜啊，真般配！”

贺嘉琛接过相片，看着里面紧紧相拥的他们，一时没说话。

江南意笑着附和：“是啊，我们八年前就是在这里相遇的，现在要来重温曾经的美好回忆……”

她熟练地将他们之间的过往描绘得如童话一般美好。

这两个年轻的女孩听得无比激动，说她和贺嘉琛让她们相信了爱情。

江南意也笑了。

女孩约了他们一起去吃牦牛火锅。

转身时，江南意看见贺嘉琛莫名有些眼眶发红。

他走在自己身后，用宽厚的肩背为她挡风，忽然说了一句。

“我也该去买副墨镜，这边风太大了。”

这顿火锅因为有了两个女孩的加入变得热闹很多。

江南意吃不了什么，就一直在说话。

看着她们脸上洋溢的青春气息，江南意身体的痛苦好像都减轻了许多。

吃过饭，他们也该分道扬镳，各自踏上旅程了。

她们想要加江南意的联系方式，她用一句“有缘自会再见”的玩笑婉拒了。

毕竟自己就快死了，加好友也没有意义。

何况……有了羁绊，就要承担落泪的风险。

回到车上，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贺嘉琛忽然问她。

“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在旅途中交朋友么？怎么不加她们？”

江南意随口说：“有了从前的教训，不敢在路上随便给联系方式了。”

贺嘉琛脸色顿时沉了下去，沉默许久却还是没发作。

他无奈地看了江南意一眼，说。

“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说几句话吗？你对路上的陌生人都那么热情，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，怎么对我就摆着脸，只有冷嘲热讽？”

她觉得贺嘉琛才是那个不讲道理的人。

陌生人只是陌生，并没有伤害她。

他和自己倒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，却让她遍体鳞伤、几度痛不欲生。

江南意反问他：“从前我想跟你好好交流的时候，你不也说我闹吗？”

他爱她的时候，她闹翻了天他都觉得自己活泼可爱。

他不爱她的时候，她的直率、张扬，都成了他嫌自己不够稳重的佐证。

她也曾怀疑过自己，曾想过要和他好好交流、回到从前。

可是没用，她做自己，他会嫌弃。

她学着变温柔，贺嘉琛又觉得她在效仿苏盈。

不爱了之后，她怎么做都不对。

贺嘉琛沉默了许久，直到眼前换了另一种景观，他才低声说：“以后，我不会那样说你了。”

江南意没吭声。

他好像忘了，他们没有以后了。

在暮色时分，他们登上了岗巴拉山口。

绚丽的晚霞中，山上的五彩经幡被风吹得猎猎飘扬。

江南意曾经听说，***们相信，风中飘扬的经幡能传达人的愿望，并感动神灵。

曾经，她怀着只对贺嘉琛急促跳动的心，站在山口经幡旁对着远处的羊湖许愿。

【我想要和贺嘉琛展开一段最轰轰烈烈的爱情。】

此刻，她调整好了心情，朝贺嘉琛露出一个微笑：“我们来合张影吧。”

风将江南意的发丝吹得凌乱，贺嘉琛却好像有一瞬间的恍惚。

他点了头，找了旁边同样自驾的大哥帮忙。

拍照时，大哥热情地替他们喊：“三、二、一，茄子！”

贺嘉琛自然而然地抬起手揽住江南意的肩膀，将她搂进怀中。

而江南意在心里无声说道：【贺嘉琛，愿我们各归人海，死生不见。】

照片拍好，大哥笑着说：“你们感情真好。”

这次她没开口，贺嘉琛却笑着点头。

江南意坐在一旁的石头上，看着他和别人谈笑风生的模样，心底某一块地方似乎塌陷了下去。

曾经她都想过要去找人催眠让她忘掉贺嘉琛。

而此刻她意识到。

这是她用尽全力爱过的人，好像真的只有死亡，才能叫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