愛不囚于舊閣第2章精彩内容
顧景陸紅了眼,“可是她已經……”他哽了一下,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,隻咬着牙道,“你會後悔的。”
電話突然挂斷,隻剩下嘟嘟聲。
後悔?
顧景行扯了扯嘴角,眼底掠過一絲譏诮。
他十八歲就接管顧氏集團,明槍暗箭的闖了這些年。
多少看似滑向深淵的局面,都被他力挽狂瀾回來——從前是這樣,現在也一樣。
他能讓許知妍愛上自己一次,就能法來,野薔薇配着鈴蘭,虞美人纏上常春藤,倒有種亂糟糟的鮮活,便開始有人找她訂花。
她還學會了用晾幹的薰衣草做香包,跟着市集上的瑪莎太太學做鮮花醬,瓶瓶罐罐在窗台擺了一排。陽光正好的時候,能看見果肉裡懸浮的花瓣。
許知妍聽說顧景行滿世界在找她時,她正低頭給窗台的多肉換盆,手腕的動作沒停過,心裡卻像結了層冰,沒有半分波瀾。
聽說他和阮念念斷了,那點短暫的新鮮勁一過,他就收了心,沒再沉淪下去。
聽說他還動了真格,把那些網暴過她的賬号一個個列出來,提起了集體訴訟,一副要為她讨公道的樣子。
甚至因為顧老爺子曾用顧家的規矩逼迫她做羊水穿刺,和顧老爺子大吵一架,鬧到要斷絕父子關系。
可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?許知妍捏着小鏟子往盆裡填土,動作慢下來。
她的孩子再也回不來了,那個沒能睜眼看看世界的小生命,在那個雨天永遠離開人世。
她心口那些傷痕,那些日夜啃噬着她的疼,那些壓得她喘不過氣的絕望,難道會因為他現在做的這些,就憑空消失、被徹底撫平嗎?
她明明給了他那麼多次機會回頭。
可他偏不,偏要等她走了,等她對顧家、對他徹底死了心,等他玩夠了阮念念、看清了對方的嘴臉,才想起要做這些。
許知妍甚至覺得諷刺。要是他沒膩煩阮念念,要是阮念念沒露出真面目,是不是他就永遠不會回頭?
是不是還會像從前那樣,磋磨她,逼着她在那段窒息的關系裡耗一輩子?
在她心裡,那個曾讓她有過許多次心動的顧景行早就死了。
死在了他對顧老爺子的逼迫選擇縱容的那一刻,死在他找到了她的母親,卻偏要利用那份傷疤來傷害她——隻為給阮念念出氣的那一天。
可她明明什麼都沒對阮念念做過。既沒有争過,也沒有搶過,甚至在他轉向阮念念時,隻是默默退到了角落。
所以如今的顧景行,不過是個不相幹的陌生人。他告了網暴者也好,跟老爺子決裂也罷,都與她無關。
她絕不會回頭,更不會給他任何重新闖入自己生活的機會。
隻是她沒想到的是,顧景行竟然又找到了她媽媽,這次還把人接了回去,請了頂級的醫療團隊給她養病。
顧景陸的郵件裡還提到,她媽媽總是變着法兒問顧景行要錢,數目一次比一次大,顧景行竟也次次都應了,無論多少。
郵件裡沒提她媽媽到底是什麼病,許知妍盯着屏幕上“養病”兩個字,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手機邊緣。
這個病,會不會和當年突然抛棄她有關?那個念頭一冒出來,就像藤蔓似的纏在許知妍的腦海裡。
這個病,會不會和當年突然抛棄她有關?那個念頭一冒出來,就像藤蔓似的纏在許知妍的腦海裡。
命運總愛把未得到回答的舊命題翻出來反複提問。關于幼時被抛棄的那個心結,像塊冰疙瘩壓在心口這麼多年,她終究還是想親口問一句為什麼。
所以沒有太多猶豫,她終究還是坐上了回國的飛機。
舷窗外的雲絮層層疊疊,像極了那些理不清的過往。
22
顧景陸的效率很高,沒幾天就把見面的事安排妥當,還特意借着項目合作把顧景行遠遠支了出去。
見面的地方在一處僻靜的療養院。
許梅沒化妝,臉色是久病帶來的蠟黃,原本該是烏黑的頭發花白了大半,稀疏地貼在鬓角。她的手臂上能看到幾片泛紅的斑塊,帶着結痂的痕迹。
顧景陸說那是免疫性皮膚病留下的印記,此刻她穿着寬大的病号服,身形枯瘦得像片随時會被風吹走的葉子。
許知妍站在門口看了片刻,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,猛地顫了顫。上次節目上明明還是眼神銳利、說話刻薄的女人,怎麼這麼快變成了這副模樣?
“你來了。”許梅先開了口,聲音沙啞得厲害。
許知妍走過去,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對面,開門見山:“你的病是什麼時候确診的?”
許梅避開她的目光,望向窗外光秃秃的樹枝,沒說話。
“你當年丢下我是不是和你的病有關?”許知妍又問,語氣裡帶着不易察覺的急切。
許梅還是沉默,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藤椅的扶手。
無論許知妍怎麼問,許梅始終緘口不言,隻是在她問到第三遍時,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張銀行卡,塞進許知妍手裡。
力道不大,卻帶着不容拒絕的強硬:“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,也不用你來看我。母女一場,算我欠你的,這錢就當還清了,随便你怎樣恨我,我也不想跟你續什麼母女情長。”
許知妍捏着那張薄薄的卡片,忽然想起顧景陸郵件裡的話——許梅總在向顧景行要錢。這張卡裡的錢,想必也是這麼來的。
她看着她緊繃的側臉,那上面除了病容,還有一種可以維持的冷漠。
她分明是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,才會把從顧景行那要來的錢塞過來!
一旁的顧景陸見狀悄悄使了個顔色,示意她出來。
許知妍走到病房外的走廊,顧景陸才低聲開口:“知妍姐,你應該也猜到了。阿姨當年離開你,就是因為确診了這個病……”
原來是這樣……原來是這樣!
許知妍站在走廊裡,聽完顧景陸說的一切,又想起媽媽那些刻薄的言語,想起她手臂上的紅斑、枯瘦的身形,就連那張銀行卡都是怕她有一天确診遺傳上了這個病而做的打算!……所有碎片瞬間拼湊完整,像一把鑰匙,猛地捅開了這本鏽迹斑斑的心鎖。
那些年的怨恨、委屈、不解,在這一刻全化作了酸澀的眼淚,洶湧地漫上來。
她一直以為自己是被抛棄的,卻從沒想過,媽媽是抱着那樣一份沉重的恐懼和笨拙的愛,才狠下心轉身。
淚水毫無預兆地奪眶而出,順着臉頰滾落。
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推病房的門,她想沖進去,想抱住那個枯瘦的身影,想喊一聲“媽媽”,想告訴她自己都知道了,自己不怪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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