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女兒總愛去頂樓玩。   

剛開始我還沒在意，直到一天，我估摸著時間跟了過去。 

才發現，女兒被一群大孩子慫恿著，壁虎一樣正趴在兩樓間不到一尺寬的廊縫上，試圖跳到對面去。 

而她身下，是 32 層的深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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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到女兒搖搖晃晃的模樣，我的魂都散了。

旁邊三個初中生模樣的大孩子，還穿著統一的校服。

其中一人一直拿著手機對著我女兒拍攝。   

三人中，兩個是男孩，最矮的是個女孩。 

他們悠閑地在旁邊，或坐或站，姿態各異。 

可相同的是，三人眼睛里那亢奮的光芒。

和刺耳的笑聲。

如果我是在路上遇到這樣裝扮，長得又養眼的三個孩子，我可能會因為他們校服上洋溢的青春氣息，艷羨地多看一眼。

可此刻，這三個大孩子，不，這三個惡魔，正齊聲對著我的女兒起哄：「跳過去！跳過去！」 

「哪吒，哪吒！」   

「英雄，英雄！」 

我女兒小臉吃力地貼在墻上一寸寸挪動，根本不敢往下看一眼。

拿著手機的那個孩子是三個大孩子里最高的，看起來也是年紀最大的一個。

他嘴里叼著棒棒糖，聲音人畜無害，循循善誘。

「小妹妹，別怕，你忘記哥哥教過你什麼了？」 

雖然腿肚子還在打抖，可受到大孩子的鼓舞后，女兒挪動的速度明顯加快了。

我們小區的建筑，每兩棟樓會形成一個連排。   

連排的兩棟樓，整體造型很像漢字「凹」，最近的距離間隔不到兩米。

如果從一棟樓的頂樓，一個彈跳能力好的成年人，沿著廊縫邊緣小心踩到頂樓住戶的空調陽臺上，是可以直接跳到對面的空調陽臺的。 

裝修房子的時候，我就曾見過安裝空調的師傅，腰間掛著安全牽引，在低樓層這樣從一戶跳躍到另一戶操作過。 

而現在這三個大孩子，就是在慫恿我的女兒那樣跳過去。 

絲毫不顧她只是一個身高一米一、年僅五歲、沒有任何安全裝備的小孩。

32 層的高空，摔下去是什麼結果。 

2   

幸好頂樓入口很近，視野可以看見這一切。 

我當下魂飛魄散，全身冰涼。 

我正想大喊「你們幾個想干什麼！」，突然聽到幾個大孩子一陣哄笑。 

似乎是什麼東西從女兒腳下掉落。 

「砰砰」幾聲撞擊聲，應該砸到下面的空調外機后，繼續往下彈跳。 

很快就聽不到聲音了。

32 樓，太高了。   

東西不大的話，往下掉的聲音都傳不上來。 

我瞬間腦子一轟，幾乎喘不上氣。 

女兒終于知道害怕了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。 

「哥哥，哥哥，我害怕，我害怕。」 

「你們拉我上去吧，我不玩了，我要媽媽！」

我的心瞬間被撕裂。

眼眶被鹽腌了一樣「刺刺拉拉」地疼。   

僅剩的一點理智極力壓制最后的沖動，我不敢喊出聲。 

我知道，此刻哪怕一點風吹草動驚到女兒，那下一個掉下去的就是她自己！ 

我貓著身體，快速移動到女兒所在的位置附近，趴在欄桿旁邊，緩緩跨出半個身子。

生怕我突然的聲音嚇到女兒。 

此刻對面的三個大孩子也看到了我，亢奮嬉笑的表情凝固下來。 

吊兒郎當坐著的那兩個也站了起來。

最矮的女孩扯了扯旁邊的男孩，一臉忌憚和害怕地用手指了指樓梯口的方向。   

似乎想勸男孩們趕緊跑。 

只有為首的大男孩，似乎是他們三個的「老大」。 

那孩子不但沒有放下拍攝的手機，反而死死地看著我。 

他的目光，冷靜得甚至有些滲人。

饒是我這樣一個成年人，看著也莫名地有些毛骨悚然。 

我忍住想殺了他們的心，咬著后槽牙，朝他們比劃著「噓」的動作。

我和他們的賬后面再算，眼下最重要的是救回女兒。

我在女兒之間，正好是拐彎處，夾角的 90 度盲區，我這一面還修了安全欄桿。 

位置比較安全。 

從女兒的聲音來看，從被嚇哭開始，她的位置便沒有發生變化。 

這讓我后面的營救方便了許多。

如果我走到盲區盡頭，速度快一些，一手抓住欄桿，一手抓到女兒的胳膊應該是沒有問題的。

我一邊在心中預演，一邊小心翼翼地靠近。

離女兒的位置越來越近。   

我知道我不能發出一點聲音，女兒太小了，若受到驚嚇，事情將完全失控。 

她面朝著墻壁，背后懸空。

一個不小心，那就是粉身碎骨。

那種情形，我這個當媽媽的，哪怕靠想象，在腦海里閃現一個片段都能殺死我。 

我謹慎地挪動，兩米，一米五…… 

一米…… 

半米……   

越來越近了，我的心跳此刻清晰可聞。 

咚，咚咚，咚咚。

我的余光甚至已經看清女兒的粉色小皮鞋。 

那雙鞋上面還有一對大蝴蝶結，可現在只剩下了一只。

女兒沒穿鞋的那只腳，只剩蕾絲白襪，上面沾滿了刺目的墻皮灰。

我不斷調整呼吸，心里把漫天神佛念了一個遍，只要女兒沒事，讓我拿什麼換都成。 

我再次挪動，朝著女兒顫抖的哭聲緩緩縮短最后的那一點距離。   

而就在我從盲區盡頭探出身體去抓女兒的最重要時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