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走。」 

我抓起傅西決沒受傷的右手。 

直覺告訴我，傅西決這麼排斥顧聞彥一定是有原因的。 

「不想理他就不理，你有不原諒的權利。」

他指尖顫了顫，薄繭擦過我的掌心。 

無人的走廊拐角，他忽然抽手。 

我轉身看見他蒼白的臉龐。   

「演夠了？」 

傅西決垂下眼，面無表情。 

默了默，他又開口。

嗓音卻啞得厲害。 

像是在壓抑某種極端拉扯的情緒。 

「演夠了就早點回家。」

「天氣預報說，今晚要下雨。」   

3 

其實上輩子因為身份的差距，我和傅西決并沒有太多交集。 

他身上的標簽很多——高考狀元、理科天才、A 市最年輕的首富。

但我對他最大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。 

婚后，我恨他忘恩負義，對他極盡刻薄，不準他靠近半步。

兩人之間的交流更是少之又少。

直到他死后，我在他的書房發現了一本日記。   

字字句句，都是關于我，都是他愛而不得的痛苦。 

我這才明白他為什麼會如此決絕，從十八樓一躍而下。 

可既然他這麼愛我，為什麼又一直懷疑我的善意。 

甚至在害怕我的親近。 

重來一次，我一定要弄清事實真相。 

更要他平安喜樂地活下去。

傅西決的房間在負一樓。   

我抱著數學習題集站在他門口，敲了敲門。 

「誰。」 

他啞著嗓子開口。

「下個月期中考，我有題不會。」 

「可以請教你嗎？」 

「據我所知，喬先生給你請的家教，都是奧賽金牌教練。」 

傅西決拉開門，眼底神色難辨。   

我故意湊近，仰頭，朝他笑。 

「但我就只想找你教我。」 

「傅老師行行好？」 

傅西決不太自然地移開視線，耳尖悄無聲息地紅了。 

「進來吧。」

就像他曾經在日記里寫的那樣。

傅西決永遠沒辦法拒絕喬梔夏。   

他像是突然想到什麼，轉身走得很快，將書桌上的物品都收拾到一邊。 

慌忙間，一個粉色的發圈掉在地上。 

那是我很早之前在體育課丟了的那個。 

傅西決立刻彎下腰撿起來，裝進口袋。

我假裝沒看見，唇角卻不自覺上揚。 

臺燈在傅西決手邊暈開暖黃的光暈，我故意將椅子往他身邊挪了半寸。

少年洗得發白的袖口蹭過我的小臂，清新的皂角香混著碘伏味道在空氣里發酵。   

「傅老師，拉格朗日定理我還沒懂。」 

我托著腮湊近他握筆的手，髮尾輕輕掃過他精致的腕骨。 

鋼筆在草稿紙上洇出墨點，他喉結滾了滾。

「我重新再推一遍……」 

沙啞的尾音突然斷在喉嚨里——我的膝蓋無意間貼到他冰涼的褲管。

他猛地站起身，木椅在地面刮出刺耳的聲響：「我去倒水。」 

我拉住他的衣擺，輕聲。   

「傅西決，你是不是喜歡我？」 

他愣在原地，眼底涌上慌亂。 

卑微又無措。 

我心疼得幾乎窒息。 

「傅西決。」

我站起來，直視他的眼睛。

「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不敢靠近我，但我會等你愿意開口告訴我。」   

「我也會努力去解開我們之間的誤會，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。」 

他瞳孔顫了顫，一瞬不移地盯著我。 

我踮起腳尖，在他下巴上落下一個吻。

「告訴你個秘密。」 

「我做過一個很真實的夢。」 

「夢見，我嫁給你了。

4   

我和傅西決的關系在一次次補習中，逐漸拉近。 

他不再排斥我靠近，甚至在我的要求下同意和我一起上下學。 

雖然每次傅西決嘴上都說著讓我去找一對一名師家教，背地里卻每天熬夜給我整理錯題本。 

期中考成績出來，我進步了二十多名。 

走廊紅榜下，傅西決正在給我系圍巾。

他白皙的手指繞著羊絨流蘇打轉，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： 

「考前我不是說了，最后一題壓導數。那個公式背好了，還能再多五分。」   

我撇了撇嘴。 

「公式背太多，記混了嘛。」 

「傅老師，你好嚴厲哦。」

「都不夸夸我。」 

傅西決眼底浮現出一絲笑意。

「嗯，是我錯了。」

「大小姐最棒了。」   

我勾住他的小拇指，輕輕晃。 

「不要叫大小姐。」

他微怔，抿了抿唇。 

「那叫什麼？」

我勾起嘴角，朝他撒嬌。 

「叫——夏夏。」 

傅西決眼睫顫了顫，小心翼翼地開口。   

「夏夏……」 

「梔夏！」 

顧聞彥拿著一本本子迎面走來。 

天臺那次之后，我有意和他保持距離。 

他來我家找過我幾次，我都讓管家替我回絕了。

「多虧你的筆記，這次我物理接近滿分。」 

「我就知道你最好了，這次考好，我爸就同意我們假期一起去澳洲度假。」   

「對了，這本知識點你哪兒來的？押題太準了吧，比我花大價錢買的壓軸卷還神。」 

我愣住，疑惑道。 

「我什麼時候給你筆記了？」

他打開手中的筆記本，赫然是傅西決給我整理的錯題本的復印件。 

空氣突然凝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