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
朋友臉上即刻出現擔憂，猶豫再三，問：「嫂子該不會真的出什麼事兒了吧？」

他想著沈戾身邊出現過的那麼多女人里，他唯獨對現在的沈太太印象頗深，是因為這個女孩真的是溫柔又嫻靜，與圈子里的其他任何人都不同，而且她是真心待他兄弟的。

「呵，」沈戾漫不經心地笑了笑，「她能有什麼事？」

可嘴上這麼說，心里卻莫名不安起來。

他轉過身吐出一口煙圈，斂了笑，擺了擺手示意朋友走開，讓他靜靜。

然后，他偷偷地劃開屏幕，施舍般給宋清沅回了一條微信：「我今晚會回去的，只不過晚點，你別再發瘋了。」

若是放在平時，不管他語氣多麼無理，宋清沅都會舔著臉回復他。

可這次。

沈戾神奇地發現，消息發出去半個小時了，對話框還是安安靜靜的。

那股難以言喻的不安便徹底放大。

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
他死死皺著眉頭，像不服輸般又按下了通話鍵。

可電話那頭卻只傳來機械冰冷的提示音：「對不起，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。」

沈戾氣得胸口起伏，將手機關機狠狠揣進兜里。

他發誓，他再給那個女人打一個電話，他都不姓沈。

心里這麼想著，他又回到人群中，攬過靜妧抱在了懷里。

壓下心口不適，他緩了語氣問她：「還走嗎？」

林靜妧的手穿過他半敞的領口，落在他的鎖骨上，嫵媚動人地搖了搖頭：「不走了，陪著你好不好？」

「好啊。」

「可這枚結婚戒指我看著有點兒扎眼。」

沈戾挑眉一笑：「那就取下來。」

正好。

他也想借此給宋清沅點顏色看看，叫她不敢再如此任性。

13

我是在醫院的病房里醒來的。

查房的護士告訴我，是我自己撥打的 120。

她還說，我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，最要命的是，我還懷孕了，因為車禍大出血，他們費了很大力氣才幫我保住了孩子。

孩子？

聽到這個陌生又神奇的字眼，我如枯井般的眼睛總算出現一絲波瀾。

我像個木偶般，手遲緩地撫向自己的肚子。

依舊還平平坦坦。

可誰又會想到，那里正在孕育一個鮮活的生命。

那是我的孩子。

也是沈戾的孩子。

是我們共同的結晶。

曾經，我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著他的到來。

而今，他卻來得這樣遲，成了一個諷刺的存在。

「沈戾……」

腦海里突然冒出這個名字時，我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。

手機就放在床頭。

小護士幫我拿過來，只剩百分之五的電了。

我先給我爸發了條微信，告訴他我住院的位置。

又翻到沈戾的對話框，空無一字。

沒想到我一天一夜未歸，他竟連一個電話短信也沒有。

而往上翻到之前的消息，也大多時候是我的自問自答。

我從前怎麼沒有發現自己是一個終極舔狗？

可笑！

簡直可笑至極！

眼淚都被我氣出來，淚流兩頰。

我一口氣給他發過去一段消息：「沈戾，離婚吧，離婚協議我會在一天之內讓律師擬好發給你，鑒于你是婚內出軌，錯在你方，法定范圍內該判給我的財產我絕不妥協。」

「哦，對了，考慮到你是孩子的親生爸爸，我還是要知會你一聲，這個孩子我會打掉，不會給你我之間的關系造成任何捆綁。」

「就這樣，不必回復。」

趁著手機關機前，我點了發送。

然后，又叫來了主治醫生，讓他直接幫我安排人流手術……

14

手術結束是在下午五點。

我再次醒來的時候。

外面的天色已然徹底黑下來。

一場初雪紛至。

玻璃窗上很快積了一層薄薄的雪，不時又有幾片落于其中，瞬間不見蹤影。

我感覺躺得有些久了，渾身難受，手撫在肚子上想扯平衣服坐起來，卻忽然想到什麼，又慌慌張張摸了摸肚子。

如舊平平坦坦，毫無差別。

可那里，再也沒有一個和我血融一體的生命了。

正傷神間。

突然，一陣嘈雜的吵架聲從外面傳來。

「沈大少爺，你來干什麼？這里不歡迎你！」

「我想去看看清沅。」

「哼，你還有臉來？你看看你把清沅傷成什麼樣子了？我們家是欠你的還是活該就這樣子？你捫心自問看看，清沅嫁給你，有哪一天不是在扮演一個好妻子，可你有哪怕一次扮演過一個好丈夫嗎？」

「……」

面對爸爸的厲聲質問，那個一向直視桀驁又疏離的聲音，居然頭一次喪失了攻擊力。

甚至連反抗的力氣也沒有。

我靜靜躺在床上聽了一會兒。

大多數爸爸不遺余力訓斥的聲音

直到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小，漸漸又恢復了平靜。

不久，一道空曠又落寞的腳步聲緩緩響起，又慢慢消失。

接著，就見爸爸提著餐食從門外走了進來。

甫一看見那雙明顯凹陷的眼眸下烏黑腫脹的眼袋，猩紅的眼睛。

我的眼淚就忍不住往外流。

這些年，我宋家的確是借著沈家的勢，又東山再起。

可若是幾年前沒有嫁給沈戾，我和爸爸相依為命，日子倒也過得平平淡淡，安安穩穩。

哪像現在，財富是有了，可這幾年爸爸日日夜夜為我操心，常常半夜不得安眠，一頭黑髮變白絲，也就是近兩年的事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