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竹不是不知道這些事。
相反，她知道得太多了。
她記得自己十七歲那年，在異國學校的圖書館裡第一次看到陸明修大學發表的第一篇論文。
她記得二十歲生日那年，沈家正式告訴她，未來她就是繼承人，她心裡卻隻想着一個問題：他現在在哪裡？會不會還記得我？
她記得自己曾經不止一次離家出走，隻為偷偷回國。
可每一次都被攔下。
後來她被送去了瑞士的療養所，接受封閉式訓練，父母給她立下任務，要她成為沈家下一任領袖。
她咬着牙把一切都完成了。
沒有人知道她有多少個夜晚，是靠着寫日記熬過來的。
她日記本寫了一本又一本，每一頁，都是關于陸明修的。
從最初的“他今天背我過河”到後來的“他可能已經忘記我了”，再到“我一定要找到他”。
她從來沒忘過。
直到她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權力，有了足夠動用資源的能力，她立刻派人去找他。
她知道他去了哪所大學，知道他投身科研，知道他在實驗室待了整整十年。
知道他結婚、生子、研究成果被剝奪，甚至知道—他為一個孩子痛哭失聲的夜晚。
她都知道。
她的手下一直在暗中保護他，哪怕他從未察覺。
她曾想無數次與他相見，可每次都在最後一刻忍住了。
因為他有家，有孩子，有所謂的幸福。
她不能打擾。
可是現在，眼前這個男人，身上的光被剝光了，傷痕累累。
而她終于，不能再忍了。
“你呢？”
陸明修看着她，眼底寫滿疲憊。
“你真的過得很好嗎？”
沈竹怔住了。
她想說“是的”，可喉嚨一緊，竟啞了。
她輕輕一笑。
“我當然很好啊！”
她笑得淡然，可指尖卻在桌下用力攥緊了裙擺。
她笑得淡然，可指尖卻在桌下用力攥緊了裙擺。
那笑裡，有太多不能說出口的心事。
陸明修沒察覺，或者說，他此刻也無力去察覺。
他隻覺得好像這些年來第一次可以喘口氣了。
像在這漫長的黑夜裡，終于看到了一點不屬于災難的火光。
沈竹端起茶盞，緩緩為他斟了一杯茶。
“你累了，先喝口茶！”
她的聲音很輕，卻像一滴水落進心湖，泛起一圈一圈不舍的漣漪。
她終于又回來了。
不是夢，不是幻。
而她這次，不打算再離開了。
陸明修剛端起茶盞，還未飲盡，手機在外套口袋裡“嗡”地震動了一下。
他低頭一看，是好兄弟林澤打來的。
“你去哪了？”
電話那頭的林澤聲音帶着點笑意。
“我在老地方呢，你不是說晚上喝兩杯的嘛？
大哥，我都點好酒了，就等你人來了！”
他這才想起來，原本今晚是約好要和林澤見一面的。
可一場車禍意外重逢，把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拉到了沈竹身上。
他輕輕“嗯”了一聲，眼神落向沈竹，對方似乎也聽見了電話裡的聲音。
“我朋友在等我！”
他放下茶盞。
“可能得先走了！”
沈竹點了點頭，表情平靜。
“沒關系，下次再見！”
“我可以再聯系你嗎？”
“當然！”
兩人彼此交換了聯系方式，簡單的一串數字，卻像是打通了命運中斷了多年的一條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