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似乎明白他一直遲遲不做手術的原因。

而此刻，我堅定地告訴他，「我會好好活下去，無論生死，我一定會好好地活下去，我會走你鋪墊的路，我會用你給我的財產給自己創造最大的價值，我也會找一個值得喜歡的人度過一生，哥……你不用擔心我。」

我字字句句都帶著堅定，我哥也從我的眸子里看不出一點撒謊的跡象。

「……好。」

江郁川俯身，在我的臉上落下一個吻。

此刻，我無比確認。

我哥，他也是同樣愛我的。

21

清晨的陽光透過醫院走廊的玻璃窗，冰冷而蒼白。

我和蘇夢琪坐在門外，我的視線緊緊盯著白墻，無聲無息。

蘇夢琪害怕地緊緊攥著自己的手，手背上都是指甲印。

我緩緩伸出手，復上她顫抖的手背。

她的皮膚冰涼，帶著潮濕的冷汗。

她抬眸，眼淚已經涌出眼眶。

「姐……」她叫我，「我害怕。」

我將她的一滴眼淚擦掉，卻說不出來一句安慰的話。

我坐在冰涼的椅子上，只覺得無比平靜。

蘇夢琪轉過臉來，睫毛上還掛著細碎的水光，唇瓣微微顫動。

「想說什麼就說。」

「你和郁川哥哥……是不是——」

「是。」我直截了當地開口：「我對他不是兄妹的情感。」

「我早該猜到了，」蘇夢琪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是怎樣的，「你知道關清兮的爸爸被舉報了嗎？」

我一怔，看向她。

「江郁川搜集了很多他爸犯法的證據，就在那天關清兮找上你之后，他家的財產隔天就被查封了，他爸也進了監獄。」

「有時候我真的羨慕你，哥哥對任何事情都會權衡利弊，唯獨你的事情能讓他喪失理智。」

她的語氣里都是少女對于美好愛情的憧憬。

我卻緩緩開口：「蘇夢琪。」

她嗯了一聲。

「能不能幫我一個忙？」

蘇夢琪：「什麼？」

「如果哥哥不在了的話，幫我他的錢捐了吧，還有沈青黛，她要考藝術學院，但是她花錢太大，我給她準備了一筆錢，你幫我看著點, 還有我們家的房子……就給你們吧。

蘇夢琪驚愕地看著我：「你……」

「能幫我嗎？」

蘇夢琪有些急，「你明明答應過郁川哥哥要——」

「不。」我冷冷地打斷她，聲音平靜得可怕：「沒了哥哥, 我也活不下去。」

蘇夢琪張了張嘴, 卻沒說出話來。

她一直覺得，她很喜歡很喜歡江郁川，為了他，她可以做任何事。

可她也是第一次意識到，自己所謂的深愛在這樣決絕的感情面前顯得如此蒼白。

同時, 她也清晰地知道。

如果此時躺在里面的是江稚魚。

她想。

江郁川估計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。

這個世界上, 沒有人能插足他們之間，更沒有任何事物能在他們心中比對方更重要。

「……好。」

「我答應你。」

22

手術持續了漫長的五個小時。

當紅燈熄滅，我平靜已久的心情終于蕩起波瀾。

我站起來看著走出來的醫生，試圖從他的表情得到預知。

直到看到主刀醫生帶著疲憊卻輕松的表情時, 我忽覺自己活過來了。

蘇夢琪捂著嘴終于哭出了聲, 過度的緊張讓她卸了力。

「手術很成功。」醫生說，「腫瘤切除得很干凈, 術后恢復是關鍵，但你們可以放心了。」

我確實已經做好了跟哥哥一起死的準備。

可當醫生說出這句話以后, 我依舊激動得不行。

我扶著墻才勉強站穩, 眼淚終于洶涌而出, 無聲地滑落。

能活著真好。

能一起活著真好。

23

一個月后。

江郁川出院了。

江素雅過來噓寒問暖了幾句, 便走了。

蘇夢琪原本要跟著我們一起回家的，但看向哥哥緊握著我的手，還是自覺地離開了。

家里沒有人回來, 便冷清了起來。

我本想給哥哥做飯去, 可自從回來之后, 江郁川就一直握著我的手不放開。

我和他坐在沙發上，我看著他，眉眼溫柔：「怎麼了？」

江郁川摟著我的腰, 將頭埋在我的脖頸間, 他終于肯主動抱我了。

我回抱著他。

「你是不是做好了跟我一起死的準備了。」

他突然問。

我眉角一壓。

蘇夢琪這個小叛徒。

「早就跟你說過了, 你死我會跟你一起死。

江郁川沒說話，只是嘆了口氣。

「哥哥別想甩掉我。」

我咬了咬他的脖頸, 看著自己的牙印就在他的鎖骨上。

江郁川忽然扶起我的腰，讓我坐在了他的腿上。

我們鼻息相聞, 距離近得能看清彼此瞳孔中自己的倒影。

我不容分說地開始親他，密密麻麻地吻落在他的下頜、脖頸。

最后，拂過他的唇畔。

江郁川的呼吸加重了。

他看著我, 似乎在征求我的同意。

我揚起嘴角：「我十八歲了。」

江郁川的身體瞬間僵硬，隨即是徹底的放松和沉淪。

他微微仰頭, 回應著這個吻, 笨拙卻無比投入。

所有的顧慮、枷鎖、世俗的眼光，在這一刻都被拋到了九霄云外。

只剩下兩顆傷痕累累、卻終于找到彼此的靈魂, 在劫后余生的陽光里，緊緊相擁。

窗外陽光明媚，窗臺上的綠植舒展著新葉，生機勃勃。

江郁川忽然開口：「我們結婚吧。」

我毫不猶豫地：「好。」

真好, 

我們終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相愛。

像兩株緊緊纏繞的藤蔓，一同墜入深淵，至死方休。

-完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