哼！

祝館長剛從廚房里走出來，他捋捋胡子，熱絡道。

「這是排骨山藥湯，健脾益腎的。豬是你張嬸今早剛殺的黑豬肉，山藥是院子里自家種的，蕓嬌快嘗嘗。」

周蕓嬌看著滿滿一碗的山藥塊，弱弱開口：「抱歉祝夫人，我不吃山藥。」

「怎麼？山藥過敏？」祝媽媽憂心道。

蕓嬌搖***：「不是的，我只是不喜歡吃，山藥沒什麼味道。」

祝館長露出意味深長的笑。

我看在眼里，知道她又要開始長篇大論了。

「蕓嬌啊！這山藥之性，能滋陰又能利濕，能滑潤又能收澀，是以能補肺補腎兼補脾胃，在滋補藥中誠為無上之品，嘗嘗看好嗎？」

周蕓嬌有些猶豫。

我輕聲在她耳邊道：「祝館長對藥膳很有研究的。這山藥剛從地里挖出來，水靈得很，高湯吊了好幾個小時，又配了長白山的小山參和枸杞燉得軟爛，連調味都是用山里的小野蘑和舟山螞蟻島的蝦皮打碎磨粉來提味的。

「今天天冷，就這熱湯一碗下肚，保證你呼出來的氣都是香的！

「嘗嘗看吧！」

周蕓嬌小貓似的抿了一口，眼睛陡地亮起來，嫣然一笑：「真香！」

祝媽媽笑得開心，立刻給她夾了一筷子魚：「嘗嘗這魚——山泉冷水養的，肉可緊嘞！」

「不了祝夫人——」周蕓嬌面露難色，「我吃不慣魚，又土又腥，刺還多……」

我立刻附到她耳邊：「這魚是蒜瓣肉，晶瑩剔透的又滑又鮮，剛從后山泉眼那捉上岸，立刻去鰓掏肚，清蒸留鮮，姜蔥細細切絲，再潑上燒熱的清油，最后再淋上一圈蒸魚豉油，噴香噴香的。整條就順著魚骨的幾根大刺，莫說小刺了，連毛刺都沒有，你只管大膽地吃。」

周蕓嬌將信將疑地嘗了一口，旋即就把臉埋進碗里。

她眼角含淚，感動道：「你們之前都吃這麼好？！」

我和祝媽媽默默對視，然后瘋狂往她盤子里夾菜。

眼見著盤里的菜堆成了一個小山丘，周蕓嬌卻風卷殘云，沒一會兒就打掃干凈。

我夾起一塊芡實糕，咬了一口：「外面鬧饑荒了？你好好一千金小姐，怎麼跟沒吃過飯似的。

周蕓嬌抬***無辜地看著我。

「周夫人喜歡下廚（嚼嚼），阿姨也不請，就要自己做，怎麼攔都攔不住，還不讓我出去吃，說外面的東西不干凈（嚼嚼），我從小到大就沒吃過別人家的飯（嚼嚼）。」

祝媽媽一臉心疼：「好孩子，瞧你都快瘦成人干了。」

我聽了也難受得緊，默默給她舀了一勺湯。

湯里滿滿一碗排骨。

8

商量過后，我和周蕓嬌一致同意，一起住在祝家。

那個賣女兒的周家，愛誰回誰回。

祝媽媽把我的小房間收拾得干干凈凈，還特意換了帶小梯子的二層小床，讓我們兩個住在一起。

我斷舍離了不少東西，給周蕓嬌騰了半柜子的地方，方便她放東西。

祝家一間武館傳了三代，到現在生源越來越少，生意也不復從前，幾度差點關門大吉。

加上祝媽媽侍弄名貴花草的愛好，家里的日子總是緊巴巴的。

但即便如此，祝家夫婦也從來沒有因為多出一個孩子而困擾。

反而極盡所能，把最好的都給我倆。

她有的我也必須有，我有的也立刻給她添上。

家里燉肉切塊兒都是雙數。

不偏不倚，特公平……

……

周末短暫。

第二天，我拎著兩份營養早餐和懵懂的周蕓嬌，風風火火地殺了出去。

「大小姐，別困了，咱得通勤半個點兒。」

周蕓嬌眼皮還閉著：「沒車嗎？」

我道：「有啊，每年的保養費都要幾千萬的豪車。」

周蕓嬌豎起大拇哥：「太有實力了祝姐。」

隨后，豪車呼嘯而過，帶起的風掀開的劉海。

周蕓嬌一臉黑線：「地鐵啊？」

我勾了勾嘴角，半擁著周蕓嬌擠進早高峰的人流中。

我和周蕓嬌一同踏進學校。

我自覺心思敏感，所以從一進校園便察覺到了一些奇怪的目光。

再瞧過去，只見公告欄處水泄不通，圍滿了人。

周蕓嬌好奇心作怪，獨自湊上前去。

不知是看到了什麼，陡地，她驚叫道：

「別看了，都散了！

「都散了！有什麼好看的！！」

說罷，她憤怒地將什麼東西揭了下去，藏進懷里。

我心叫不好。

難不成有人就著假身份，故意欺負周蕓嬌？

我快步沖了過去，人群自動為我避開一條路。

周蕓嬌一張小臉氣得通紅。

見了我，無措地把懷里的東***得更緊。

余光突然瞥到了飛揚的頁腳。

瞬間，全身的血液凝結，我從***到腳冷了下來。

我慢慢蹲下身，從地上撿起熟悉的紙。

工整的字跡，藏著滿腹的少女心事。

那是，我的日記。

9

【2021 年 12 月 25 日，大雪。放學出門就看見沈星耀了，我運氣真好。我悄悄跟在他身后，他依舊沒發現我，大雪紛紛揚揚，天地一片白，真想變成一朵雪花飄落在他肩***。圣誕快樂，沈星耀。】

【2022 年 4 月 13 日，小雨。春季運動會，生理期，跑完女子 1500，第一名。我不該逞強報名的，被人送到醫務室就學乖了。可是我看到沈星耀對我笑了，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我，注意到我……突然覺得自己做了個正確的決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