副将回頭，卻見殷景衍來回踱步，嘴裡念念有詞：“她知道北疆人的狡詐多變，一定不會将希望放在那個承諾上，你立刻聯絡城中暗線，看看百姓是否撤退完畢。”
“若得到肯定答複，計劃不變，若不是，那攻城之戰我們便等等。”
副将領命而去。
殷景衍再度将目光投向那道無聲無息的身影，眼中難掩痛意，卻又抱有一絲期待。
或許隻是天色昏暗，北疆找了個跟顧錦歌差不多的人來動搖他們的軍心，那人臉都看不見，不一定是顧錦歌……
這麼想着，他胸口的悶痛微微散去幾分。
寒風簌簌，殷景衍就這麼站在密林中，眼神時不時朝慶州城看去，以亮起的房屋來判斷北疆對慶州城的掌控。
啟明星升空，副将終于再度回來。
“将軍，慶州城内百姓早在昨日午時就開始分批撤離，如今城中留着的百姓，不足百人。”
殷景衍眼中寒光一閃：“傳令下去，明日一早攻城。”
“是！”
殷景衍恍惚的看着慶州城的方向，直到徐茗走到他身邊。
“将軍，那是……長公主嗎？”
徐茗縱然帶着對顧錦歌的惡意，此刻卻也聲音有些發顫。
她怎麼都想不到，那個養尊處優的顧錦歌，竟會做出如此壯烈之舉。
為求百姓平安，以命殉國！
她怎麼對自己下得去手？
可徐茗望着遠處那道身影，指尖卻在微微顫抖。
回應她的，隻有殷景衍的沉默。
徐茗看向前方男人挺拔的背影，片刻後，眼裡浮現起一點喜色。
顧錦歌已死，那她與他之間，便再也沒有阻礙了。
她和殷景衍青梅竹馬，若不是顧錦歌橫插一腳，他們怕是孩子都有了！
想到這些，徐茗心底的震動緩緩褪去。
就在這時，她突然察覺到殷景衍身形一震。
順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徐茗也愣住了。
慶州城樓上，出現了一些影影綽綽的人影。
慶州城樓上，出現了一些影影綽綽的人影。
漆黑城牆為背景，那道素衣如此顯眼，一點點上升，最後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裡。
殷景衍突的攥拳，喃喃道：“怎麼會？”
可随即他心底湧起一股巨大的不安，
他朝徐茗道：“你就待在這裡。”
下一刻，徐茗驚駭的看着他如同離弦之箭一般，朝慶州城沖去！
此刻的慶州城樓上，玄清滿臉淡然看着北疆首領：“多謝施主。”
粗狂狡詐的北疆首領眯起雙眼，言語上卻恭敬不已：“佛子言重了。”
他看向被拉上來，安詳至極的女人，沉聲道：“佛子可知，她哪怕死了，對北疆與中原的戰事，也有着不可忽視的助力。”
玄清捏着佛珠，目光平靜的看向他：“北疆若要一統天下，這種損陰德的事情還是不要做，若要靠着一具屍體才能達成所願，隻會讓天下人恥笑。”
北疆首領心底湧起怒氣，卻礙于眼前的人身份不好發作。
他卻不知道，現在的自己，在玄清眼中，隻是一個将死之人。
玄清表面越是平靜，心裡的殺意就越重。
他抱起顧錦歌，無懼北疆首領的兇狠目光，朝城樓下走去。
北疆首領身邊一個人開口：“王上，難道就任由這和尚帶走中原的長公主？什麼佛子，肉體凡胎，殺了……”
話還沒說完，便感覺耳邊一涼，下一刻，鑽心的疼痛便湧了上來。
他下意識伸手摸向左耳，卻隻摸到滿手鮮血和空蕩！
北疆看着倒在地上慘叫的屬下，厲聲道：“既然耳目這麼不靈通，便也沒必要留着了！”
“你以為本王為什麼答應他？你以為玄清隻是區區一介佛子？我告訴你，殺了他，北疆必亡！”
下屬被震的連痛的忘了喊，這是第一次，他在首領眼中看見隐隐的恐懼。
北疆首領開口：“派一隊人看着城樓，攻下慶州大功一件，讓兒郎們好好休息。”
下屬顫着身體跪伏在地，直到北疆首領離開，才勉強直起身子。
他疼的渾身發麻，自然也無暇顧及城樓上的布防，踉跄着沖進了房間。
于是，殷景衍一人一騎，竟真的沖到了城牆之下。
直到勒馬停住，殷景衍才感受到心髒在胸腔裡激烈的搏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