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要西域的歌姬献舞,南阳的花椒酒,要你亲自绣好的喜服,还要赵三爷为我们作画。”
她笑着答应了:“这有何难?”
而如今,她真的办到了。
却是为了另一人。
这一日,我疼痛寒症加剧,甚至连连呕血,是穿肠烂肚的痛。
第三日,陛下召见。
我强撑着更了衣,惨白的脸色却怎么也压不住。
年轻的女帝高坐龙位。
“皇太夫,朕念你侍奉先帝有功,特赐你一个恩典,你提任何要求朕都可以答应,你想清再答。”
任何要求四字,她隐隐加重了语气。
我双膝跪地,叩首到底:“陛下,能侍奉先帝,是我之幸。我了无遗憾,只愿死后,自宋家族谱除名。”
站在陛下身侧的裴清鸢,眸底一片晦暗,看不清情绪。
陛下看了看裴清鸢,又看了看我。
“朕听闻皇太夫年轻与裴相情深意笃,当年若非遵先皇旨意进宫冲喜,如今二人也该是儿女绕膝。”
我呼吸微滞,想说什么。
却被陛下扬手阻住:“如今裴相上书废除殉葬制,朕也有意推行新政,更愿成全你们二人。”
“只是皇太夫改娶女相,恐惹人非议。皇太夫可愿改名换姓,以面首身份陪侍裴相左右?”
我身形微倾,婉拒了她的好意:“本君不愿。”
我坚决的语气让陛下愕然一瞬。
最终她冲我拂了拂手:“罢了,权当朕多言。你刚才所求恩典,朕允了。”
我离开后不久,在转角回廊处,又见到了裴清鸢。
她一身绯红官袍,眉上沾了雪,清冷又疏离。
侧身从她身边经过时,她森然开了口。
“宋云澜,你就宁愿死也不愿做我的面首?”
我忽然就想起十五岁的她,看到我曾因话本子里,女主误会男主,最终错过不得圆满而伤怀时。
她便是这般指责女主的。
她说:“这周小姐怎能因爱生恨,羞辱这赵郎?赵郎是有苦衷的,她话也不说分明,便肆无忌惮伤害赵郎,活该悔恨终生。”
她还说:“阿澜,若我们真有那一天,哪怕你将我伤得遍体鳞伤,我对你也会痴心不改。”
我愣了愣,问她:“若我改娶了她人呢?”
她没有丝毫犹豫,很认真地看着我说:“那我就等你。”
“五年,十年,二十年,哪怕一辈子我都等。我裴清鸢只会有阿澜一夫。”
而今我敛回思绪,喉间蓦地涌上悲凉。
“裴清鸢,娶你。然后呢?任你羞辱吗?”
“若是那样……我还不如去死。”
行此一程,已经足够了,我与她,今生也只能到此了。
我径自朝前走去,不再对她有任何留恋。
埋头走了很远很远,远到她看见的回廊拐角,我再撑不住,扶着墙缓缓滑坐在地。
喉间腥甜翻涌,鲜血顺着我唇角溢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