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他没有,一次都没有。
君臣两人相对无言,年轻的女帝扶额,头有些发痛了,她挥手让裴清鸢退下。
从金銮殿走出,天色已然黑沉,白雪也下得愈发大了。
白皑皑的,好像要将一切都掩埋。
侍卫上前撩开轿帘,等裴清鸢上轿。
转头恭请,裴清鸢却径直往宋云澜所在的梅园方向走去了。
侍卫着急跟上:“裴相,您又去梅园亲自侍弄梅花?这梅霜冻了,来年再开便是,天寒地冻的,当心风寒呐。”
裴清鸢脚步不停,之后独身立在梅花丛中。
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如柳絮飘逸,红意凛凛,她抬手去接湿润的梅。
好像看见了那年,她为宋云澜移栽百树红梅,他高兴得立在梅树下移不开眼:“裴清鸢,真好看……”
裴清鸢用很轻的声音回了句:“好看的从来不是梅。”
而是她目之所及便无法移开视线的人。
沉默良久,她突然释然般长叹了口气:“宋云澜,我输给你了。”
她想明白了,他不低头便不低头罢,她去低这个头。
还有什么比跟他在一起更重要的事呢?
裴清鸢转身往回走,转身之际,听见不远处,丧钟沉沉响起。
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整整二十七下。
这是后宫侍君薨了的撞钟声数。
不一会儿,司礼监的太监如牵线的蚂蚁,行色匆匆朝梅园方向赶来。
裴清鸢眉头一蹙,后宫侍君分明不在那方。
她随手抓了一个太监发问:“是哪位侍君过身了?”
小太监低着头,声音里夹着害怕:“回相爷,所薨之人是先皇的皇太夫。”
裴清鸢呼吸微滞:“是哪位皇太夫?”
小太监颤巍巍抬起头,斗胆看了她一眼:“相爷今晚可是吃酒了?”
“先帝的侍君得益于您谏言,全都放出宫去了,现如今这宫中就只有一位皇太夫,正是时年双十的宋云澜,皇太夫,薨的正是他。”
裴清鸢只觉耳鸣阵阵,几乎快要喘息不过来。
裴清鸢大脑倏地一片空白。
她顾不得礼数,顾不得森严宫规。
直接往宫殿方向闯。
怎么可能呢?殉葬明明是在明日,他怎么会死呢?
宋云澜当初为了权势,毫不犹疑将她舍弃,如今也有可能为了生,闹一出假死戏码。
一定是这样的。
直到她看见宋云澜面色苍白,躺在床榻上,她直接怔愣住了。
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她的喉咙。
让她喘息不能。
小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她守在床榻旁,紧紧握住宋云澜的手。
“皇太夫,走好啊……”
顾则礼悲悸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床榻上的男子安静得就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。
可她在定睛看他的面容,才发现已经凹陷厉害了,那般的瘦弱。
这是她的阿澜吗?何时变成这般的模样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