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米之外,车祸现场拉了长长的警戒线。
而周自寒跟我的尸体。
只隔了一张广告牌。
有家属在警戒线外哭天抢地。
但始终没有人认出那个站在公交车最前面。
连脑门都被撞漏的女人是谁。
我挺期望周自寒回个头的。
回头看看车身上错频的,开向他公司方向的指示灯。
回头看看我身上背了好多年的红色双肩包。
更期望他能跪在血泊,嘶吼着扶起我尸体,像是用情至深。
可周自寒始终没动。
只是安静的挡住了女人投向那遍地零碎的眼。
「别看了,看了晚上又做噩梦。」
他将女人摁进了车里,由着她那染红的甲油戳刺他滚动的喉结。
「我不看可以,周自寒,你就不多看两眼?」
「你老婆天天坐公交上班,说不定……」
周自寒堵住了她的唇。
视线掠过被撞成一地废铁的公交,一脚踩上油门。
「她不会的。」
「江语那种小公主,才不会这么难为自己挤公交。」
「不过是平日里卖惨给我看。」
我安安静静地缀在两人车后。
身体被大货车撞过都不像此刻一样疼。
有如被碾碎,一遍又一遍。
江家还没败那年,我确实当过一段时间的「小公主」。
出门车接车送,连一步路也不愿意走。
更语气狠绝的踹过他,吃的一顿饭能抵得上他一整个月赚的钱。
可后来跟他的这十年。
我是真的全心全意扑在他身上。
周自寒胃不好,我就煨好热汤坐两个小时的公交送过来。
他一句冷,我就能连夜买线织围巾手套,连针灸都学。
从公交下来被周自寒撞见过几次。
他总板着一张脸,看我站的水肿的腿。
长睫反复颤动,很心疼很心疼的跟我说。
「江语,下次打车行不行?」
我看不得周自寒那副表情,也舍不得钱。
转三程公交,再凑一公里的起步价。
兜兜转转,装的一身轻松出现在他面前,举起保温桶。
「周自寒,今天司机师傅人特好,车开的稳,汤一点都没撒。」
我以为他脸上浮起的笑意是真的爱我。
却原来,只是将猜忌掩饰。
他养在外头的女人没猜错。
我为了省钱天天坐公交。
在他以为我卖惨,觉得我还是那个过去的小公主时。
我胃癌晚期,为了续命每天都得到医院打卡。
给他做的汤喝了一口就得吐,手更是抖的握不住钩针。
就是这样,在生命的最后我还是毫无保留的爱他。
我真的很想知道。
周自寒,在意识到我生命的最后一段因为他过这么痛苦时。
会后悔今天连一眼都没回头看过我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