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我還記得初一那個炎熱的夏天,教室像個蒸籠。
我隨口嘟噥一句:「想吃冰激凌。」
陳煦就翻墻出了學校,頂著滿頭大汗回來。
小心翼翼地把一盒微微融化的芒果冰塞到我手里:
「快吃,就你喜歡這家有真芒果的。」
後來校花也問他:「陳煦,能不能幫我也帶一份?」
他只瞥了眼,懶洋洋地扯出個痞氣的笑:
「不熟,我只給我家月亮帶。」
他喊我月亮,我以為我們真的會好一輩子。
高中學業壓力大,我們常在天臺看星星。
我不安地問:「陳煦,我們真的能一直一直在一起嗎?聽說大學很遠的……」
陳煦總是嗤笑一聲,像聽了個傻問題。
手臂卻穩穩攬過我肩膀,手指指向頭頂最亮的兩顆星:
「看見沒?我們就像那倆,從發光那天就在一起轉悠了。別說大學了,就是地球炸了,咱倆都得綁一塊兒炸到宇宙盡頭。」
少年張揚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:
「林溪月,你得明白。
「我,陳煦,這輩子就是為你存在的,懂?」
可是那樣一個篤定會和我永遠走下去的人。
卻因為高三新轉來的貧困生,突然不哄我了。
我哭,我鬧,我發脾氣。
換來的不是他的反省和重視。
而是他不當一回事地笑:
「又生氣?第幾次了?
「我又不喜歡她,只是可憐她,你亂吃什麼飛醋?」
「乖,別鬧了好不好?」
我現在想告訴陳煦:
「好,從今以后,我不會再鬧了。」
昨天的一切再美,也只是曾經。
如果只有委屈自己才能和他走下去,那我寧愿放棄。
我拿著手機,認真嚴肅地告訴媽媽:
「媽媽,我是認真的。
「我要和陳煦分手。
「你說過的,愛人,得先愛自己。」
我媽愣了一下:
「那你先回國,還有幾天就要填高考志愿了。」
我說:「好。」
本來,我想和陳煦一起報復旦大學的。
可現在,我改變主意了:
「媽媽,我想考港大。」
我媽驚訝:「你不和陳煦讀同一所大學了?陳煦要報復旦,港大離復旦這麼遠,將來你若后悔了怎麼辦?」
我堅決搖頭:「既然連您都不信我能真的和陳煦分手,就讓物理距離幫我斷戒吧。不是說,時間和距離可以沖淡所有感情嗎?」
我承認現在我還沒辦法完全忘掉陳煦。
但我可以讓物理距離幫我徹底斷戒。
4
在機場等了兩個小時,我終于上了飛機。
飛機從烏魯木齊中轉,折騰了一天終于抵達杭州。
沒想到剛把手機解除飛行模式,就看到蘇夏在朋友圈刷屏:
【落地第一餐!感謝陳煦同學,知道我沒帶夠錢,把自己的主食分了我一半~[吐舌頭]暖胃又暖心!】
配圖是蘇夏靦腆地笑。
那家餐廳是我做了好久的攻略,告訴陳煦我想去打卡拍照的。
現在他竟然帶蘇夏去了?
我不想哭的,眼淚卻不爭氣地往外流。
手還很賤,又刷到一條:
【雪山太美了!多虧了陳煦同學不厭其煩幫我拍照,NG 了十幾次終于有一張能看的啦~[可憐][可憐]技術超贊!】
那是我最想和陳煦一起去拍照打卡的雪山。
原來我不在,他也能成為蘇夏的御用攝影師。
這時候陳煦打來電話:
「我的大小姐,你終于開機了。
「你怎麼一聲不響就回國了?
「我們計劃了一個多月的旅游,你說回就回。
「孤男寡女,讓我和蘇夏還玩什麼?」
原來他還知道他和蘇夏是孤男寡女?
那怎麼同住一個房間就合適了?
陳煦還在抱怨:「本來我都想好了,把房間讓給她,晚上我偷偷鉆你被窩,給你一個驚喜,現在讓我怎麼辦?」
如果沒有看到蘇夏發的朋友圈,我已經在自我反省了。
原來陳煦竟是這樣打算的。
可現在,這樣的驚喜,我無福消受。
「你們不是玩得很開心嗎?」
陳煦漫不經心地說:
「你又來了,我又不喜歡她。
「不過來都來了,總要帶她到處逛逛。
「何況來回的機票費是她省吃儉用三年才攢下的。」
可是當晚,我卻收到蘇夏發來的消息:
【溪月,睡了嗎?那個……真的很不好意思,我本來是想讓陳煦趕緊回國追你的,可是我在山上著涼發燒了,嗓子疼得說不出話,陳煦正在喂我喝姜湯……你先別生氣,我這邊一恢復就催他返程,實在對不起,我這麼大的人了,還得讓他操心。】
消息后面緊跟著一張照片:
昏暗的酒店房間燈光下,陳煦一手端著碗,一手拿著湯勺。
我知道蘇夏是故意刺激我。
以前每次我都會上當,興師動眾地找陳煦要說法。
可我現在不想再鬧了,忽然覺得很沒意思。
晚上,爸爸找我談話:
「我聽你媽說,你想要報港大,陳煦知道嗎?」
我難過地搖頭:「沒必要告訴他。」
「可是你們倆這麼多年的感情,你當真舍得分隔兩地?」
舍不得也得舍得。
我不想再內耗了:「爸爸,港大有更多國際化資源,何況舅舅在港大教書,我若是去了港大,還能接觸到舅舅的人脈和資源,對我未來的發展更好。愛情和更好的未來,我想選擇后者。」
我爸有些意外,大概第一次發現我能這麼理智:
「行,那就報港大,爸爸支持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