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雲笙最後還是被送進了手術室。
冰冷的機械進入她的身體,拿掉了那個本就不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孩子。
她圓睜着眼,盯着天花闆,身體從骨頭縫裡鑽出來一股寒意。
她突然意識到,和元盡歡的這場鬥争裡,哪怕元盡歡死了,她竟然還是沒有赢。
她輸了,一敗塗地。
去警察局做完筆錄出來,傅澤骞發現天氣變得陰沉起來。
烏雲重疊,仿佛一場暴風雨即将來臨。
他拿出打火機,想點一支煙,可手卻一直發抖,沒能點燃。
好不容易點燃了,“嘩啦”一聲,暴雨突然下了起來,狠狠往他的身上砸下。
也砸滅了那支煙。
看着冒着煙的煙頭,傅澤骞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氣,緩慢地蹲了下去。
他将自己的臉埋入雙手之間,在暴雨傾盆之中,掩下所有一切情緒。
臉上滿是水痕,一時間,竟分不清楚是淚水還是雨水。
此後數日,傅澤骞很少出門。
他待在那間元盡歡曾經住過的房間,裡面空蕩蕩的,出了一張床和桌子,什麼都沒有——他突然意識到,哪怕在這裡住了六七年,元盡歡也還是沒有在這裡留下太多生活的痕迹。
就好像從一開始,就做好了要離開的準備。
他不由回想那幾年,他和元盡歡之間,也不完全隻是仇恨。
元盡歡很會做飯,不管他加班到多晚回家,桌子上總會有好幾個熱了又熱的飯菜。
那時他隻覺得有個人一直等着自己,令人心生煩躁。
如今才突然意識到,原來家裡有一盞永遠亮着的暖黃的燈。
好像也是一種更幸福。
他從未告訴過元盡歡自己喜歡吃什麼,可每次她留的菜,也竟都符合他的胃口,是他最喜歡的幾樣。
越想,傅澤骞越覺得心髒幾乎麻痹——他受不了這種痛苦,幹脆用酒精來麻木自己。
從白天喝到黑夜,竟整整過去了三天。
他不分日夜,喝得整棟别墅都昏昏暗暗,不見天光。
直到第四天時,警察突然找上門。
門被推開,刺鼻的酒味撲面而來,跟警察一同入内的助理和傅母不由得捏緊了鼻子,滿臉嫌棄。
門被推開,刺鼻的酒味撲面而來,跟警察一同入内的助理和傅母不由得捏緊了鼻子,滿臉嫌棄。
一看傅澤骞更是狼狽——
他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拾掇過自己,身上穿着一件已經變得酸臭的襯衫,眼中布滿紅血絲,眼底一片青黑,滿臉胡子拉碴,看上去十分邋遢。
警察皺起眉頭,開口問他:“傅先生,元雲笙元小姐失蹤了,你有沒有她的消息?”
助理在一旁解釋:“傅總,那天元小姐做完流産手術後就逃了,我給您發了短信,不知道您有沒有看到。”
傅澤骞有一瞬間的怔忪。
短暫的沉默後,他按着自己的眉梢,淡淡開口:“跑了就跑了吧。”
“我們現在懷疑元小姐涉嫌買兇殺人,你要是有她的消息,記得及時報警。”警察皺眉道,“另外我們需要搜查一下您家。”
傅澤骞側開身子:“請便。”
傅母連忙拉着傅澤骞的胳膊,将他拽到一旁:
“澤骞,到底發生什麼了?”
“你和盡歡不是一直好好的嗎?怎麼她會突然”傅母臉色發白,低低開口,“元家那邊知道情況了嗎?元老爺子他”
傅澤骞的心狠狠往下一沉,輕輕搖頭:
“還沒說。”
傅母閉上眼,長歎一聲:“作孽啊!元家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找回來了,怎麼就出了這麼檔子事兒?你自己好好想想,怎麼告訴元家那邊吧!”
傅澤骞“嗯”了一聲,眼神渙散地坐下去。
看他這般模樣,本來還想再說兩句的傅母,突然有些舍不得開口了。
她拍了拍傅澤骞的肩膀:“人既然已經去世了,你也别想太多,振作起來,傅氏上下那麼多号人,都等着你養活呢。”
“一切會好的,時間可以淡化一切。”
真的會變好嗎?
傅澤骞的眼神越來越遠,最後遙遙望向日光。
外面的太陽那麼大,他的心底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幽暗。
他那麼清醒地認識到一個事實——
好像一切不會再好了。
時間即便是淡化了一切,那塊永遠橫亘在心口的傷疤,即便合攏,可恢複如初的皮下,也是一片腐爛的壞肉。
他不會再好了。
更新时间:2025-06-24 16:33